春节没过完,昨天突然来了一场倒春寒,北方大范围降雪,上海也陡然降温,户外步行冻得缩手缩脚。
上楼时打开微信,收到了课题组群里大师姐发的一则讣告:“各位亲爱的兄弟姐妹,有个沉痛的消息,***昨天上午于老家过世了。2020年初她的癌症复发,这两年一直在积极治疗,但还是没能扛过去。***,1972年生,辽宁**人,2001-2004年就读于********,获****硕士学位。因病于2022年2月7日在辽宁**逝世,终年50岁。”
消息很令人震惊。***比我晚入师门,虽然比我大五岁,但还算是我的师妹。我读博士时她读硕士。她来自东北农村,家境困难,在苏州读的大学,毕业后在老家环境监测站工作了几年,觉得不太适应老家的工作节奏和人际关系,还是想继续深造,后来辞职回到苏州、上海短期打工,同时准备考研。
从三流大学考名校研究生,过程当然十分艰辛,尤其对一名接近30岁的东北女生而言。
在那一批录取的师弟师妹中,她的年纪是最大的。因为是自己执意辞职出来读研的,在老家该结婚生子的年纪。所以,考研、读研的决定,并未获得家人的充分理解。这也就意味着,读研期间的开销要自己承担。
在上海,研究生期间学习、做试验的压力也挺大的,她一直很努力。平日里朴实忠厚的性格、低调沉稳的举止、勤勤恳恳的作风,很快赢得了大家的认可。
2002-2005年,我读书期间,我们课题组这群师兄弟姐妹中,年龄层次不齐,有的相差十来岁,大多数是1970-1985年的,性格相投,在一起各种玩笑都能开,亲密无间、互相帮助。他们本科、研究生有来自清华、南大、同济、南理工、吉大、山大等名校的,也有宁夏大学、鞍山钢院、苏州科大、安徽大学,以及像我这样南化,但不妨碍我们坦诚相交和促膝长谈。
课题组里面有几位师姐、师兄的率先垂范、榜样引领,也有像我和**、***、***几个中坚分子的插科打诨、活跃气氛。相对于前后几届毕业生,我们这几届,是最团结、最和睦的,毕业后也保持了紧密的联系。
我和***在读书期间,有两年的交集,对她比较了解。除了生活、学习、课题讨论的沟通外,在兼职翻译方面,也对她有所帮助。
在课题组,大概我是较早做兼职翻译的,积累了一些公司客户,掌握了一定的翻译经验,赚了几万块钱,为了做论文,就及时退出了。后来把一些翻译公司的活儿和翻译经验,分享给了下面的师妹师弟。
***就是其中一位。她兼职翻译做起来认真、守时、质量越来越好,后面有活来,我就直接转给她了,她接手的稿件,基本不需要大幅改动。后面她翻译活儿越做越顺,学费、生活费都覆盖了,我也很为她高兴。
她比我早三个月毕业,选择单位时,一直迟迟没签约,双向选择出了一些状况,错过了人才招聘的高峰,后来仍忙着做兼职翻译,找工作的积极性不高。
我在校园遇到她,建议她还是找个正经工作,能交五险一金、能落户,有同事圈子可以交往的那种。兼职翻译不是长久的活,短期内赚点生活费可以,一天到晚,码字,不是研究生毕业的最好选择。
她答应了我,也在找,据说一直没合适的。后来户口也是托导师,找了郊区的一家单位落下的。
再后来,一个师弟论文答辩,我们见了面,***还零星地做着翻译。一个师妹偷偷跟我说,哪里是零星做,她一直昼夜颠倒地连轴转,做翻译,让她找工作,也不爱去。不知咋想的。
后来我分析了,一个是她的年龄、一个是长相、一个是她的表达能力和专业素养,还有就是她大概以习惯了自由支配时间的居家工作模式。她大概觉得全职翻译的收入不比出门工作低,且人自由,无需人际关系烦扰,也不要看他人脸色。
后来有一次搬家,我租房离她很近,还帮她搬了一下。她搬到了学校附近,因为可以就近利用学校的一些资源。我看她的电脑都是大屏幕,翻译工作配套的小工具齐全的,还跟她开玩笑,干脆你开个翻译公司算了,别给人打工了。
据说后来,她是做到了几家公子的翻译审稿工作,但这样当然更累了,更需要全天候的应付突如其来的紧急任务。
她的癌症是2010年大概发现的,那时翻译的活儿,大概干的第十个年头。发现后,在上海进行了介入治疗,效果还不错,控制住了。
因为她没有社保、没有工作,也没有对象,我们课题组师兄弟姐妹和导师,在她生病时,给予了她较多的关爱和帮助,癌症治疗期间,给她募捐了两次。
幸好康复得不错,2015年的时候,见了她一次,气色不错。关心了一下,还是做翻译,偶尔回东北。
我说你要注意身体,真要做翻译,你回东北也行,现在都是网络联系工作,也方便。她笑笑说,还是上海方便,毕竟有些稿件,有时还是需要跟客户、公司碰头的,在东北养病是好,但工作还是不方便。
再后来,联系就少了,虽然在导师180+的大群里。
昨天得知她癌症复发,去世的消息,还是很感慨的。
她终年50岁,读到了研究生,因为家庭、个人、工作等诸多原因,没有成立家庭,一个人在38岁之后,独自面对癌症的心理、生理和经济压力,她选择了沪漂、选择了兼职翻译、选择了这种生活和工作方式。
长夜漫漫、蜷缩着身子做翻译的日子,我经历过,那种生活不容易,不应该是长久为之的赚钱方式。
而她,也必定有自己的无奈,才被迫选择了这条艰辛的道路。她自立自强、自尊自律,不愿麻烦别人、宁愿孤独在长夜的键盘敲击中坚定穿行。
唉,太可怜了,我们对她的关心不够。
昨天,在导师和大师姐的倡导和组织下,180+人的兄弟姐妹,给她做了最后一次募捐,为她困难的家人,因为这场周期漫长的抗癌之路,她尽力了,也留下了巨额的债务。我们能做的,也就是略尽绵薄之力了。
这两天,在大群里,大家都分享了对健康生活的感悟~~~~~~
1.从乐观的角度看,人活着,真幸福,明天看到的太阳,都是新的;从悲观的角度看,人活着,很卑微,充满苦难和辛苦。活着的时候,还是要乐观吧。
2.要善待家人,善待同事,善待学生,乐观向上,没有隔夜仇,没有隔夜苦,生活还得继续,开心每一天。
3.我也记得***,生活不易,身体不好,但人一直很乐观。还记得很早之前找她做过翻译。很感动课题组这个团结互助的大家庭,为***师妹最后一程所送去的温暖。
4.***很不容易,找工作不太顺,郊区落户的,后来做翻译,很辛苦。租房搬家我们还帮过忙,在四平路附近。
5.感激各位。同门们能够相互支持,非常宝贵。***去世,真的是不幸去世,大家捐款,可以慰藉家人。
6.我没见过***师姐,估计很多师弟师妹也没见过她。但还是希望她能感受到,我们这个团结互助的大家庭,为她最后一程所送去的温暖。